農 民 心 – 御 製 耕 織 圖 詩 墨

黃台陽

美國耶魯大學歷史系講座教授史景遷(Johnathan D. Spence)在《康熙-重構一位中國皇帝的內心世界(Emperor of China:Self-Portrait of K‘ang-hsi,中譯本由時報出版發行)》書中,講到「康熙的特質在於求知欲旺盛, ⋯ 在不同的階段對幾何學、機械學、天文學、繪圖學、光學、醫學、音律、代數都表示過興趣; ⋯ 」彰顯出康熙廣泛好學,與之前的皇帝不同。能成就大業,良有以也。

但這份條列應不僅於此。它漏列了農學,有點可惜!

有鑑於農業是國家根本,所謂以農立國,故歷史很早就寫下重農的君王。如《史記》中說三千多年前的周武王,每年農忙時節,都會到田裡耕作。此後常有帝王逢春天行親耕之禮,手執農具在近郊農田三推三返。皇帝耕完了群臣耕,大家都作作樣子以示體民之苦。像西漢的孝文帝、南北朝的宋文帝、北宋仁宗,南宋高宗等,都留下良好記錄。(按:宋高宗闢耕之田,即現今杭州的八卦田遺址公園。當年有大豆、小豆、大麥、小麥、稻、糯、粟(小米)、黍和稷等作物。)

可能皇帝重視農耕之舉屢見不鮮,不像學幾何、代數、機械、光學等有新聞價值,因此史景遷忽略不計康熙在這方面的投入。畢竟康熙一生的成就又大又多,細寫起來幾大本都寫不完。區區農事,乃為政者應盡的本份,何足掛齒!

但是有套「御製耕織圖詩墨」(圖一)卻提醒愛墨人,康熙之重視農業,絕非如前輩般的作作樣子。史景遷書中所引其自述「朕自幼躬親窮究,不枉自以為知。」以及「凡事眼見為憑,徒尚空談,誠屬無用。」都能藉着這套墨有所印證。非常可貴!

圖一 御製耕織圖詩墨。四屜,共四十七錠。

此外,這套墨還打破傳統上對皇帝相關墨的認知,它少了御墨貢墨上威赫的文字圖繪,卻帶來即之也溫的親切感。它獨樹一格,揉合了康熙的親民與教化,從而開創出另類貢墨。

耕織圖

以農事為主題的圖像,很早就出現在漢畫中。如位於山東嘉祥武氏村,建於東漢晚期的的武梁祠的石壁上,就刻有神農氏持農具耕作、曾參母親織布的情景。而陜西綏德、江蘇睢寧、河南南陽、四川成都等地出土的漢畫石(磚)上,也都有馭牛耕作、播種、收割、養蠶、採桑等的圖像。這些圖像反映出當時的農業活動,但由於它們出現的場合不是祠堂就是墓室,因此其目地似乎在裝飾,而非教化勸農。

南宋高宗年間,離京城不遠的於潛縣(今杭州臨安區內)的縣令樓璹,繪製了幅《耕織圖》上呈。據說他勤於下鄉親民愛民,常與農夫蠶婦討論耕織的細節,從而熟悉農事。故能以連環圖的方式,將男耕女織的工序精確畫出。全圖共四十五幅,分為耕圖與織圖兩部分。耕圖從「浸種」開始,經「耕」、「耖」、到「入倉」為止共二十一幅;織圖則從「浴蠶」、「下蠶」到「采桑」、「擇繭」、「摷絲」等,以「剪帛」結束,共二十四幅。此外他還為每幅圖配上五言八句律詩,描述農民的工作與辛苦。獻圖的動機,該是希望宋高宗重視耕織,與民興利。

宋高宗收到後當然擺出賢明的樣子,宣召覲見並口頭嘉獎。至於是否交付樓縣令重任、或採行具體措施來推廣農業?則未見記載。很可能哼哼唧唧就過了!這幅圖剛收入宮中時,由於主題新鮮親民,大家還爭著傳閱。但隨著宮中不斷有新東西進來,時間一久也就淡忘了。眼看樓縣令的心血將成過眼雲煙,幸好他當初多畫了副本,又有個兒子孝順,把詩(是否含圖,考證上沒定論。)做成石刻,供人觀賞拓本。這個舉動,沒想到在近六百年後,竟然幫他引出位皇帝知音,讓《耕織圖》復活。

康熙二十八年(1689年)正月,在時隔四年多後,康熙第二次南巡。由於前兩年在雅克薩城對俄羅斯的戰役已勝,俄方遣使乞和,康熙心情大好,因此這次南巡的時間更長走得更遠,順著大運河一直來到杭州。就在這南宋的京城舊地,有人進貢、可能是依樓縣令之子石刻而來的宋版《耕織圖詩》。這下子深深勾起康熙心中的愛農情結,遂在回到北京後,命內廷畫師據此另繪《耕織圖》,並為之寫序賦詩,傾訴他的農民心。從此激發一波《耕織圖》熱潮,倘若樓縣令在九泉下若知,一定含笑。

農民心

如果能把死去的皇帝叫起來,問他們是否體恤農民,相信沒有人說不。然而追下去問他們對農事知多少,恐怕絕大多數都得現出原形,不是瞠目結舌,就是答非所問。而在聊聊無幾的過關者之中,康熙絕對名列前矛。他是怎麼做到的?

他的農業初體驗,很可能發生在康熙十一年(1672年)春天。那年十九歲的他在主管國家祭祀的太常寺卿引導下,率領一堆王公大臣到先農壇去,花上一整天來行親耕古禮,履行皇帝的義務。記錄上顯示,這是他在位六十一年僅有的一次。(另有五十五個年份則派親貴代表去行禮。)這樣看來他應該稱不上愛農。但別快下結論,因為康熙不是位重形式的人。沒浩浩蕩蕩去先農壇,不代表他沒在別的地方耕作。

豐澤園,這個很多地方(台北、北京、山東、 ⋯ )的餐館都用的名字,出自於康熙在中南海內、瀛台之北所建的房舍。根據所寫的〈御製耕織圖詩序〉(註一),他讀過古籍中有關農耕蠶桑的文章;到各地巡察時,常親訪農民詢問細節。於是在豐澤園旁闢了幾塊田,以溪水環繞灌溉。田旁種上桑樹、蓋有蠶舍。此外又搭建了「知稼軒」和「秋雲亭」,供他來觀摩體驗農耕及桑織時有個請教農桑的歇腳處。

康熙出眾之處在於他不只看,往往還親自下田。根據乾隆的御製《豐澤園記》,這是老太監親口告訴他的。而由康熙四十一年發生的事,可以印證老太監沒有亂說。那年康熙到博野(今河北省博野縣)巡視,農耕農情也在訪察之列。路經一塊正在耕作的田地時,一時興起(或為了示範隨行官員),他竟親自執犁,熟練地耕田一畝。當時圍觀者據說達萬人。陪同的直隸巡撫李光地事後勒石恭紀其盛。證明了康熙確實身體勵行重視農耕。

豐澤園旁這幾塊田,灌注了康熙從書上和農民口中得來的知識,可說是實驗田。在他的筆記《康熙幾暇格物編》中,就提到「御稻米」之事。這源於他發現田裡早熟的稻穗,於是收起來當種子隔年再種,果然又再先熟。如此幾年下來,御膳米都有了!這種米顏色微紅又長,氣味香口感好,於是命名為御稻米。它非但適合北方種植,且因早熟在南方可一年兩熟。康熙有心推廣,北京玉泉山、承德避暑山莊、天津、豐潤縣(今唐山市豐潤區)、寶坻縣(今天津市寶坻區),乃至南方的江蘇、浙江、安徽、江西等地都種,對農民收益大有幫助。這點點滴滴,顯示康熙在優生育種,農業推廣方面也是有心人。

御製耕織圖

有這麼多農業背景,無怪乎當他收到樓縣令的耕織圖詩時,馬上看出它不僅是件古董宋版文物,背後還隱藏著巨大的應用價值。如能讓它再現人世並且公諸天下,對於灌輸給官員正確的農業知識,從而了解農民辛苦,進一步激發其恤農之心,相信大有幫助。於是南巡完回到北京後,即令宮廷畫師焦秉貞參照原樣重新繪圖。

按理講,既然有參考資料,重繪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。四十六幅圖,對有經驗有本領的畫師而言,不就小事一樁?再說,豐澤園旁的實驗田可供就近觀摩。所以一年?兩年?至多三年該夠了吧!然而以康熙三十五年春二月才為新版耕織圖寫序來看,繪圖時間恐怕長達六年多。什麼原因使得它這麼難重畫?

猜想是康熙求真求實、注重細節的個性。畢竟隔了五百多年,即使耕織本身變化不大,相關事物卻難免出入。如今新版圖上的衣著風俗,以清代的現況呈現。耕圖增兩幅,織圖則刪去三幅後再增兩幅,使耕圖,織圖分別都有二十三幅。畫筆則在宮廷畫法的講求下,更加工整細膩。此外由於康熙與西洋傳教士互動多,對西方繪畫已有概念,導致畫法上也參酌了西洋的焦點透視法。凡此總總,相信都是在康熙看了畫稿後,反覆要求指正才畫成。難怪花這麼多時間。既然稱作御製,那有僥倖!

康熙三十五年(1696年),御製《耕織圖》由內務府刊印。  後來又出現其他多種繪本、石刻本、墨本、石印本等。印這麼多,當然是康熙指示。他在圖序中就曾說:「 ⋯ 下令刻板發行,給子孫、臣屬、庶民看,好讓知道每粒飯都來得辛苦,有衣穿絕不容易。 ⋯ 」( ⋯ 命鏤板流傳,用以示子孫臣庶,俾知粒食維艱,授衣匪易。 ⋯ )他體恤農民用心良苦,但有沒有用?

說教的三個對象  子孫、臣屬、庶民之中,子孫親近,大臣圓滑,庶民直爽。親近的子孫裡,以受康熙親教的兒子雍正表現最好,還是親王時,就命畫師以他夫婦分飾農夫和蠶婦的造形,畫出另幅《耕織圖》並賦詩獻給康熙,暗喻不會辜負老爸的期望。心機深!果然最後奪得大位。孫子乾隆表現次之,口口聲聲效法皇祖,也命畫《耕織圖》及賦詩。這還不夠,更把《耕織圖》中的景觀造在清漪園(今頤和園)內玉帶橋西北邊,與園中的湖光山色輝映,賦詩「玉帶橋西耕織圖,織雲耕雨肖東吳。」姑不論這兩位子孫對康熙的《耕織圖》領悟多少,至少表面工夫都做足了!

圓滑的大臣最難琢磨。他們看到《耕織圖》時一定口稱皇上英明,要竭股肱之力推動農桑。但絕大多數退朝之後,都會置諸腦後。去忙他的風花雪月詩詞歌賦、乃至狼狽為奸舞弊營私。反而不如直爽的庶民,真的會響應皇上而採取行動。各家墨肆的分別推出御製耕織圖詩墨,是個例證。

耕織圖詩墨

手邊這套墨共四十七錠,除了兩面刻寫〈御製耕織圖序〉全文的一錠(圖二)較大之外,餘四十六錠尺寸大致相同,約為大錠的三分之二。它們一面刻寫康熙御詩,另面刻繪耕織圖幅。每錠兩側分寫「大清乾隆年製」及「徽城汪近聖造」,頂端則寫「貢品」。顯示出這套墨的原始版本,係由汪近聖墨肆製於乾隆年間。可能是位主管安徽的大吏、總督巡撫布政使之類者,要汪近聖製來獻給乾隆的例貢品。因此墨頂標註「貢品」,也順指墨的品質好。日後墨肆在市場需求下,推出現所見的市售品。

 

圖二 御製耕織圖序墨。長寬高厚 10.7×2.5×1 公分,重 56 公克。

前二十三錠墨,描繪出水稻耕收的二十三個工作項目。為了欣賞方便,可依各工項的性質,把它們歸納為前置作業的「育秧」、中段作業的「種稻」、以及後端作業的「收成」三個階段。它們依序環環相扣,在康熙的御詩中,各階段的每個工項都很重要,有其辛苦。得盡心盡力以赴,才能在沒有天災的情況下,有好收成。

前置的育秧階段,該做浸種、耕(用犁翻土)、耙耨(用耙碎土,斷草根)、耖(弄細土塊,平整田地)、碌碡(碾碎土塊,攪壓殘稻株)、布秧(播種)、淤蔭(施肥)、拔秧這八項工作。圖三上方展現各工項的圖繪,其下為相對應的康熙御詩。如在淤蔭(施肥)圖下,康熙詩云:「從來土沃藉農勤,豐歉皆由用力分,薙草灑灰滋地利,心期千畝稼如雲。」詩中的薙草灑灰滋地利,道出當時沒有化肥,農民將薙除的草燒成灰來當肥料,是廢物利用沒有污染的作法。

圖三 育秧階段九工項之墨。各錠長寬厚約 7×2.5×1 公分,重約 26 公克。

中段的種田,從插秧開始,經過一耘、二耘、三耘、並於其間穿插灌溉之後,等到稻穗結實累累,就能收割。此階段只列六個工項,少於前置作業的九項,似乎輕鬆些。但實情並非如此,因為像前階段提過的耕、耙耨、耖、碌碡、淤蔭等,本階段其實仍少不了,以其重複就略過不提。康熙為本階段的「灌溉」賦詩:「塍田六月水泉微,引汲(畫本上作溜)通渠迅若飛。轉盡桔槔筋力瘁,斜陽西下未言歸。」講到六月時天候缺水,農民忙著整備水利,拼命「轉盡桔槔」來取水,到傍晚還回不了家。言下之意心有不忍。

圖四 種稻階段六工項之墨。

只看這首詩,對農事有所了解者或許會認為,「轉盡桔槔」四字有問題。進而覺得康熙並不如所說的,那麼懂農事。因為桔槔這古老的取水農具,是運用槓桿原理持續地上下牽引,而非轉動,來舀水的。所以用「轉盡」來形容桔槔的操作,顯然不對。

好在康熙的詩有對應圖可求證。細看該圖,上端確實有人在拉吊桿狀的桔槔,而非在轉,顯然不利康熙。不過它並不是畫面裡唯一的取水農具。因為再往下看,有道敷金的階梯伸入溪流中,一人背對著在其頂端工作。這是如今在農業博物館或偏遠農村仍然可見的龍骨水車,最早稱翻車。透過腳踏來轉動它的輪軸,牽引片片以木鏈串接的刮板,就可以從低處刮引水到較高的田裡。康熙詩中的轉盡,指的乃是它,沒錯。

圖五 收成階段八工項之墨。

水稻收割之後,還有工作。從稻禾登場開始,有持穗、舂碓(去稻殼)等直到祭神的八個工項。(圖五)主要把稻子從收割下來的稻禾中篩出,除去稻殼與雜質後送進谷倉。南宋樓縣令的耕織圖內的耕作部份原本到此為止,但康熙卻加上祭神的工項。(另外還加前置作業育秧中的初秧。)猜他的用意在提醒農民:收成好,固然得靠自己勤勞,但上天作美不起天災也不能忘。而他身為天子,乃上天之子,當然有功勞。

依二十三幅織圖所造的墨,同樣為欣賞方便,分置於圖六,七,八中。從開始的浴蠶(古人淘汰低劣蠶種的辦法)到最後成衣。對應的圖繪顯示,除了採桑以外,其餘工項都在室內進行,與耕圖多在戶外的景觀不同。這樣看來織女的工作輕鬆些。不過以「織」錠墨上康熙的詩:「從來蠶績女工多,兩命勤勞惜綺羅,織婦絲絲經手作,夜寒猶自未停梭。」即使織到深夜很冷了,仍然不得休息。那會輕鬆!

圖六 浴蠶、二眠、三眠、大起、捉績、分箔、採桑墨。

圖七 上簇、炙箔、下簇、擇繭、窖繭、練絲、蠶蛾、祀謝墨。

圖八 緯、織、絡絲、經、染色、攀華、剪帛、成衣墨。

平民路線

汪近聖在乾隆年間造的這套墨,耕織場景細,御詩情意切,既可觀賞,又收教化之功,非常難得。李正平在其《明清古墨研賞》(藝術家出版社,2011)中敘及他所藏時表示:「耕織圖詩墨成套完整存世者極罕。」是故汪近聖這墨總讓人再三把玩,不忍釋手。

不過將它與其它跟皇帝有關的貢墨御墨擺在一起,頓時發現它美中似乎有所不足。因為它既不華麗、又欠尊貴、沒有御駕該有的氣勢、更乏代表皇帝的龍圖騰。不知汪近聖構思設計此墨時,在想什麼?難道早於它的耕織圖詩墨也如此,以致它蕭規曹隨嗎?

《耕織圖》得康熙宣導,雍正和乾隆呼應,以致蘊藏市場價值。嗅覺敏銳的徽墨商,自然不想錯過。只是近五十錠的套墨,無論製模、備料、施作、乃至描金、包裝等,在在耗時耗工。整套墨價格不可能低,購買者當然相對少,這將導致成本積壓期長,小墨肆即使有心,卻根本負擔不起。再說,牽涉到皇上的東西,美則美矣,倘若過程中有所差錯,殺頭的風險也不小!敢作領頭羊的,得有點背景才行。

現存最早的耕織圖詩墨,是故宮博物院所藏,徽州汪希古於康熙五十三年(1714)造的。他在墨側留名「歙縣草莽臣汪希古恭摹」,前篇〈拾古人牙慧來進貢〉曾敘及。自稱草莽臣,顯然功名在身。製墨大師曹素功,因所製墨好,曾獲康熙賜下紫玉光的墨名,也製有整套耕織圖詩墨。而於乾隆六年(辛酉)獲推舉赴京,以傳授製墨秘訣的汪近聖之子汪惟高,所造的乾隆御製耕織圖詩墨一套四十八錠,有其署名「御書處教習造墨監生臣汪惟高鐫。」三人都有來頭,當然敢一頭栽進去。

透過網路搜尋,可見以上所提、及其它耕織圖詩墨。另外尹潤生《墨苑鑒藏錄》、周紹良《清墨談叢》、趙正範《清墨鑒賞圖譜》等書中,也都介紹此墨並附上圖示。由這些書本和網路上的圖(如圖九),清楚可見它們在體積、形狀、邊框、紋飾、雕工、額珠、龍圖騰等方面多有著墨。加上有些墨上所刻的御詩為凹陷的陰識填金,流露出富麗華貴,令人目眩。

圖九 網路上的御製耕織圖詩墨。

相對而言,汪近聖這套墨走平民路線,頗耐人尋味。難道係因其定位為市售品,成本考量之故?或者往好的方面想,墨肆深深體會康熙頒布此圖的用心,曉得勤儉耕織不事奢華是他所期待於萬民的,因此以此為中心思想來設計墨,是這樣嗎?

結語

一套御製耕織圖詩墨,引出康熙在農業方面的投入、見證他對農夫織女的體恤、提醒世人他的成就並非偶然。他在〈御製耕織圖序〉的最後,期待子孫臣僚庶民們,看到圖後感動發憤,進而促使國人敬重本業,勤奮工作,節儉積蓄,衣食豐饒,好同登安和富壽的境界。(子孫臣庶, ⋯ 于斯圖有所感發焉。且欲令寰宇之內,皆敦崇本業,勤以徠之,儉以積之,衣食豐饒,以共躋于安和富壽之域。)雖說高估了子孫臣庶對耕織圖的感受,但以日理萬機之餘,能注意及此,也算難得。回顧歷史,有幾位像他一樣的皇帝?

史景遷在其書序言的結尾寫下:「我超脫語言、時間的桎梏,述說康熙的豐功偉業,進而認識這個人。」這套圖墨,也來參上一腳!

附註

註一 〈康熙御製耕織圖序〉
朕早夜勤毖,研求治理。念生民之本,以衣食為天。嘗讀《豳風》、《無逸》諸篇,其言稼穡蠶桑,纖悉具備。昔人以此被之管弦,列于典誥,有天下國家者,洵不可不留連三複于其際也。西漢詔令,最為近古,其言曰:農事傷,則饑之本也;女紅害,則寒之源也。又曰:老耆以壽終,幼孤得遂長。欲臻斯理者,舍本務其曷以奉。朕每巡省風謠,樂觀農事。于南北土疆之性,黍稌播種之宜,節候早晚之殊,蝗蝻捕治之法,素愛咨詢,知此甚晰,聽政時恒與諸臣工言之。于豐澤園之側,治田數畦,環以溪水,阡陌井然在目,桔槔之聲盈耳,歲收嘉禾數十種。隴畔樹桑,傍列蠶舍,浴繭繅絲,恍然如茅簷蔀屋。因構知稼軒、秋雲亭以臨觀之。古人有言:衣帛當思織女之寒,食粟當念農夫之苦。朕惓惓于此,至深且切也。爰繪耕、織圖各二十三幅,朕于每幅制詩一章,以吟詠其勤苦,而書之于圖。自始事迄終事,農人胼手胝足之勞,蠶女繭絲機杼之瘁,咸備其情狀。複命鏤板流傳,用以示子孫臣庶,俾知粒食維艱,授衣匪易。《書》曰:惟土物愛厥心臧。庶于斯圖有所感發焉。且欲令寰宇之內,皆敦崇本業,勤以徠之,儉以積之,衣食豐饒,以共躋于安和富壽之域,斯則朕嘉畫元元之至意也夫。 康熙三十五年春二月社日題並書 。

發表者:揭開墨的漆黑面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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